中國人民解放軍航天員大隊:問鼎蒼穹真英雄
航天員翟志剛、劉伯明和景海鵬在飛船內(nèi)展示五星紅旗。 朱九通攝
這是一支為夢想而生、因飛天而榮的英雄群體—中國人民解放軍航天員大隊。自1998年組建以來,他們一次次向太空進軍,勇奪6次載人飛行任務(wù)的全面勝利,有11名航天員被黨中央、國務(wù)院、中央軍委授予“航天英雄”“英雄航天員”榮譽稱號。被譽為投身建設(shè)航天強國事業(yè)的飛天勇士,實現(xiàn)中國夢強軍夢征程上的時代先鋒。
2018年1月5日,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航天員大隊成立20周年的日子。11名曾經(jīng)出征太空的航天員站在國旗下重溫入隊誓詞:“甘愿為載人航天事業(yè)奮斗終身!”他們說,“雖然有犧牲、有不舍、有遺憾,但這世上總有一些高尚的事業(yè),值得去為它犧牲、為它割舍、為它承擔其他的遺憾。航天事業(yè)就是這樣的事業(yè)。”
仰望星空
太空,人類夢想的疆土,浩瀚而美麗。中華民族對它的向往、攀登、探索,從未停止。1992年9月份,黨中央作出實施載人航天工程的重大戰(zhàn)略決策。1995年金秋,中央軍委決定組建航天員大隊。一時間,1500多名藍天驕子集聚在飛天夢想下,接受祖國的挑選。
挑選航天員的條件十分苛刻:有堅定的意志、獻身精神,須為殲擊機、強擊機飛行員,累計飛行600小時以上,除此之外,對身高、體重、年齡都有嚴格標準。
1998年1月5日,經(jīng)過層層篩選,中國人民解放軍航天員大隊光榮誕生,首批14名航天員面對五星紅旗莊嚴宣誓:“甘愿為載人航天事業(yè)奮斗終身!”中國航天史冊從此翻開了嶄新的一頁。
大鵬一日同風起,扶搖直上九萬里。
首次太空出艙行走,航天員翟志剛在343公里的太空軌道上,以豁達自信的太空漫步,把中國人的身影留在浩瀚太空;
首次手控交會對接,航天員劉旺以用時不到7分鐘、誤差18毫米的中國精度,贏得了世界喝彩,叩開了中國首個太空家園的大門;
首次開展太空授課,航天員王亞平站在世界最高講臺,持續(xù)40分鐘的一節(jié)課,在數(shù)以千萬計青少年心底播下了科學與夢想的種子;
首次中期在軌駐留,景海鵬、陳冬天馬行空33天,為后續(xù)中國空間站建造運營奠定了更加堅實的基礎(chǔ);
從神舟五號首飛成功到神舟十一號問鼎蒼穹,13年間,11名航天員六問九天,巡天遨游68個日夜,繞地球飛行1089圈,行程4600余萬公里,完成空間科學試驗100多項……他們以敢上九天攬月的雄心壯志和征戰(zhàn)太空的超凡本領(lǐng),為我國成為世界上第三個獨立掌握載人天地往返技術(shù)、獨立掌握空間出艙技術(shù)、獨立自主掌握空間交會對接技術(shù)的國家建立了卓越功勛,向全世界全社會宣示了中華民族的崛起雄心和中國航天的騰飛信心。
在首飛航天員楊利偉的心里珍藏著這樣一份回憶:2004年,他在美國紐約訪問時應(yīng)邀出席華人華僑的一次酒會。一位年近八旬的老華僑拉著他的手哽咽著說:“在海外華人心中,飛船飛天了,祖國一定強大了。我們突然感覺自己的腰桿挺硬了。你們飛多高,中國人的頭就能昂多高啊!”
上天的階梯
太空浩瀚美麗,令人神往,它對人類的要求卻又是苛刻的。實現(xiàn)從飛行員向航天員的轉(zhuǎn)變,被前蘇聯(lián)航天員列奧諾夫形象地稱為“上天的階梯”。
低壓缺氧耐力檢查。相當于以每秒15米的速度,被提升至海拔5000多米的唐古拉山,航天員冒著氮氣在血管中形成氣泡甚至氣栓的危險,忍受頭暈惡心甚至休克的反應(yīng),每次持續(xù)30分鐘以上。航天員系統(tǒng)副總設(shè)計師黃偉芬說:“沒有異于常人的堅韌,很難熬過來。”
超重耐力訓練。飛行員僅需持續(xù)承受5倍的重力加速度3秒,航天員卻要在高速旋轉(zhuǎn)的離心機里,承受40秒的8倍重力加速度,往往面部肌肉變形,呼吸異常困難,但手邊請求暫停的紅色按鈕,20年來從沒有人碰過。
模擬失重訓練。在國外,他們要經(jīng)受失重模擬飛機一個架次沿拋物線連續(xù)12次的俯沖、拉起,沒有人吐過;在國內(nèi),他們身著160多公斤的水下訓練服,一次就要訓練三四個小時,每次下來體重都會減輕四五斤,吃飯時常常連筷子都拿不住。
飛行程序訓練。九大本、上百萬字的飛行手冊,指令有上千條、操作有數(shù)百項。他們一遍遍背記、推演,作的筆記摞起來比桌子還高,使數(shù)以萬計的指令內(nèi)化為習慣動作和肌肉記憶,每個人閉上眼睛都能精準無誤地全流程操作。
頭低位臥床訓練。他們連續(xù)5天保持負6度臥姿,頭低腳高、臉部充血、鼻塞頭痛、胸悶失眠,同時還要訓練進食飲水、清潔個人衛(wèi)生;心理訓練,他們要在狹小密閉的隔離艙內(nèi)經(jīng)受抗疲勞抗寂寞考驗,72小時連續(xù)工作,不能睡覺,不斷提高心理承受能力……
茫茫宇宙,神秘莫測。邁向太空的每一步,都伴隨著險阻和犧牲。2003年,是世界航天史上的多事之秋。2月1日,美國“哥倫比亞”號航天飛機在重返地面過程中爆炸解體,7名宇航員全部罹難;5月4日,俄羅斯“聯(lián)盟一號”飛船返回落點偏離400多公里;8月22日,巴西在發(fā)射衛(wèi)星時星箭爆炸,21名航天同行當場遇難。
這一年,正是我國載人航天的首飛之年。載人航天,人命關(guān)天,難道你一點兒都不緊張、不害怕嗎?事后,有記者問中國首飛航天員楊利偉,他回答:“雖然載人航天充滿著風險,但送我們上天的是最好的火箭、最好的飛船,托舉我們的是千千萬萬科技大軍,所以我們并不緊張,也沒什么可怕的,反而是越來越自信,越來越享受這個過程。”
“太空科學家”
火箭升空的那一刻最為壯觀,但也是載人飛行最危險的時刻。楊利偉回憶自己的首飛經(jīng)歷時曾對記者講述過一件驚心動魄的事情:當時,火箭在上升到三四十公里高度時,突然與飛船產(chǎn)生了共振,艙內(nèi)的一切,包括楊利偉自己都開始急劇振動。加之疊加了8個G的負荷,他感到眼前一片漆黑、五臟六腑似乎都要被振碎,以為自己就要犧牲了。
事后,楊利偉將飛船上的情況反映給科研人員,這一現(xiàn)象立刻引起了科研人員的高度重視,他們迅速開展全面排查,對火箭系統(tǒng)的各個部件徹底做了技術(shù)歸零,一次次故障再現(xiàn),一次次反復篩選,最終找到了問題癥結(jié)。所付出的艱辛遠遠大于重新組裝一枚火箭。此后,我國火箭技術(shù)穩(wěn)步提升,成為世界上最好的載人火箭之一。
飛船陽面溫度高達120攝氏度,而背光的一面卻在零下120攝氏度。在這樣惡劣的真空環(huán)境下,如果沒有防護,人體就會由于強烈的壓力反差,導致體液沸騰、臟器破裂,持續(xù)不了2分鐘人就會死亡。為了破解這一難題,航天員一邊訓練,一邊親身參與實驗論證艙外航天服的研制,與科研人員一起圍繞艙外服的防護性、操作活動性和適體性開展集智攻關(guān),加快了我國航天服研發(fā)的進程。
近20年來,航天員充分發(fā)揮聰明才智,積極參與系統(tǒng)設(shè)計、產(chǎn)品研制、技術(shù)攻關(guān),出色地完成了100多項空間科學實驗,先后對在軌實驗裝置、醫(yī)監(jiān)醫(yī)保設(shè)備等提出300多條改進意見,成為我國名副其實的“太空科學家”。
祖國利益高于一切
“祖國利益高于一切”這塊標語牌在航天員大隊矗立了20年,這8個字早已深深銘刻在每一名航天員的心中,始終激勵著他們繼續(xù)奮斗,不斷用一個又一個“第一次”書寫祖國榮耀。
2008年9月27日16時30分許,是翟志剛打開飛船艙門,開始太空行走的計劃時間。一切準備就緒,不料,意外卻發(fā)生了:當他開啟艙門時,艙門絲毫沒有反應(yīng)。此時,飛船即將飛出測控區(qū),若打不開艙門,出艙活動就要延遲。
翟志剛和劉伯明、景海鵬迅即啟動預案,用輔助工具連續(xù)撬了3次,終于打開了中國人信步蒼穹的大門。就在此時,“意外”接踵而至:軌道艙突然響起火災語音預警,并不斷重復。
危急時刻,翟志剛和劉伯明二人四目相對,他們都從對方堅毅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。翟志剛堅定地說,不管接下來發(fā)生什么事情,完成任務(wù)是首要選擇。經(jīng)過商議,二人臨時改變出艙程序。16時43分許,身著“飛天”艙外航天服的翟志剛,揮動著鮮艷的五星紅旗向地面報告:“神舟七號報告:我已出艙,感覺良好。神舟七號向全國人民、全世界人民問好!請祖國放心,我們堅決完成任務(wù)!”
飛離地球越遠,心與祖國貼得越近。每次飛臨祖國上空,航天員們的心跳都會加速,會不由自主地凝望祖國的版圖,情不自禁地隔著舷窗觸摸她、擁抱她,每次都會熱淚盈眶。
景海鵬第三次飛天前,很多人問他,你已經(jīng)功成名就了,也是快50歲的人了,還要去飛嗎?還要再去冒險嗎?景海鵬說,我是一個從農(nóng)村長大的孩子,能夠成長為一名航天員,實現(xiàn)人生一個又一個夢想,登上一個又一個臺階,所有這一切,都是黨和國家教育培養(yǎng)的結(jié)果,我沒有別的方式來回報,只想盡我最大的可能多干幾年、多飛幾次!
無悔的選擇
吳杰、李慶龍、陳全、趙傳東、潘占春是我國首批航天員。十幾年前,當黨和人民需要時,他們懷揣飛天夢想,經(jīng)過層層選拔從四面八方集聚北京。十幾年來,他們一心只為飛天,一次次接受祖國挑選,一次次與飛天失之交臂,有的曾3次入選梯隊,有的至今不為人知。如今,他們因超過黃金飛行期,再也沒有機會為祖國出征太空,但他們像當年毫不猶豫地參加選拔一樣,堅決服從組織安排,退出現(xiàn)役航天員隊伍。
撫摸著航天員紀念章,已年過半百的他們,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,這其中有不舍,是一名航天員對飛天夢想的不舍,但更多的是愧疚,一名軍人對未能履行為祖國出征誓言的愧疚。“他們的等待與神舟飛天的輝煌一起,構(gòu)成了中國航天史上最厚重的一頁。”中國航天員中心黨委書記李新科說。
航天員鄧清明,是目前航天員大隊唯一沒有執(zhí)行過飛天任務(wù)的首批現(xiàn)役航天員。20年來,他2次入選備份乘組,2次與飛天失之交臂。神十一任務(wù)發(fā)射前一天,總指揮部會議最終決定由景海鵬和陳冬執(zhí)行任務(wù),鄧清明作為備份。
又一次失去飛天的機會,又一次止步于發(fā)射塔前,鄧清明的心情十分復雜。“當時,景海鵬和陳冬表達了決心,我也應(yīng)該說幾句。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了一個簡單的動作,我轉(zhuǎn)身面向海鵬,緊緊地抱住他,發(fā)自肺腑地說了句:“‘海鵬,祝賀你!’”那一刻,問天閣大廳靜得出奇。那一個擁抱長達兩分鐘,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。
每一名航天員都具備執(zhí)行載人飛行任務(wù)的資格,由于受任務(wù)密度和條件制約,不可能每個人都有機會飛天,只能按照綜評成績排名確定主備份人選。很多科目考核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成績相差很小,小到一兩分,甚至僅僅零點幾分。
多年來,在航天員中形成了這樣一個共識:戰(zhàn)友飛就是自己在飛!因為在這樣一個備受關(guān)注的歷史偉業(yè)中,最重要的是任務(wù)成不成,而不是誰上沒上。在航天員大隊,個人的榮辱得失顯得那么微不足道。(經(jīng)濟日報·中國經(jīng)濟網(wǎng)記者 姜天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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